成长，就是从老家开始一路蜿蜒到未来。

老家的门前淌着一条河，河底铺着厚厚的淤泥，染得河水像一条墨带，弯弯曲曲地向远方延伸。淤泥里，藏着的是白嫩嫩的莲藕。在秋冬之际，待荷花凋谢，荷叶枯败，邻里乡亲就换上泥靴泥裤，我们小孩子站在岸边，眼光顺着自家大人踏出的深深浅浅的脚印，巴巴地盯着那被捧上岸的一截截的精灵。偶有几个顽皮的小子，趁大人们不注意，一个猛子扎下去，又一身泥的出来，抖抖水珠，粒粒晶莹，折射的都是浑圆的快乐。

推开老家的红门，门上新年贴的对联字迹遒劲，浓墨艳纸，散发着过去浓郁的年味。门悠长的呼唤，想招呼我这个好久不见的小主人。穿堂风自后院卷入，带来几分叶香，桌上剩下的饭菜由食物罩罩上，暗红的罩子有些破旧，凹凸的纹路蒙了层尘垢。小时候奶奶在桌旁干些针线活，我就端着小板凳坐在一旁，看奶奶灵巧的穿针引线，完了工的棉鞋摆一溜。可我总坐不住，一会儿就跑到菜园和一班小伙伴疯赶，天色渐暗，烟囱里冒出的青烟是回家的讯号，那时候最喜看夕阳余晖下拉长的影子，描画长大后细细长长的样子。

穿过两旁的卧室，高大的枸柑树为小院置下一片阴凉，犹有我小小的围着它转的身影。后门是不带锁的，用力拉开，触目都是翠竹，然后是一汪碧潭，近年关的时候，把水抽干，腊鱼年糕就在其中游动。

再次漫步在稻田间，还未消散的露珠沾湿了我的布鞋，身旁飞过几辆载着孙儿的自行车，远远地几对高寿的老夫妇相互搀扶着散步，家门口几株野草恣意地晃着脑袋，红红的房子就矗立在这中央，是我成长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