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心向往之,由是不辞云山万重之遥、疾风千里之险,于戊子年九月以单骑渡长江以诣南大。
入校以来,夙夜忧叹,恐学业不效,终无自奋之智却有贪鄙之心。
故虽以毡裘为裳而言,虽以羯膻为味而怨,虽以故乡渺邈而不敢思,虽以吊影分雁而不敢恨。
自觉此身幼无仲永之资,长无七步之才,虽非瓮牖绳枢之子,亦无王谢簪缨之家。
若不力行发愤,终日快然自足,则及白首抱经之时,方悔虚掷之韶华不为少年留者,岂不痛哉!余常忆文天祥二十而状元及第,孙仲谋十八而坐领江东。
此皆南国豪杰英雄之属,而后山河破碎之际犹能慷慨悲歌不输北国燕赵之士,抑或战舸千艘压境之时犹能谈笑间立破曹公百万雄兵者,窥其弱冠年之功业而可知矣。
然则文、孙之英烈自若,而余已将跨江以北归也。
今年方二十有二,叹羁旅金陵之时,胸无点墨,身无寸金,纵得杨意钟期之友、据钟山石头之地、思燕然勒功之心,复能成何事欤!是以吾辈当常以文、孙为鉴,怀自愧以图自励之道,莫效梁惠王之五十步而后止矣。
夫乱起萧墙,然后三军可夺帅也;耽于安乐,然后匹夫可夺志也。
人之得志,其辞微,其行廉,其犹百炼之龙泉而铦于钩戟长铩也;志之既失,则言而不由其衷,行而不通其意,闻其辞而无以揆其能者,犹难砺之铅刀而钝于锄櫌棘矜也。
去就之事,盛衰之理,不可不察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