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对面是一个新建的小区,工地正对着我的房间。中考前的一段日子,每天天不亮,我就被工地上的鼎沸人声和机器轰鸣声吵醒。直到深夜,我才在倒班工人的吵闹声中入睡。
周六,我坐在房间里看书,可对面工地上的嘈杂声搅得我心神不宁。六月的天热得不行,太阳刚露头,地上就像着了火。
“心静自然凉。”
“每临大事有静气。”
“心静即声淡,其间无古今。”
“结庐在人境,而无车马喧。问君何能尔?心远地自偏。”
我搜肠刮肚,翻出劝人静心的句子,想给自己浮躁的心赋能,然而并没有什么用。
我索性放下书本。此时还不到十点,我拉开窗帘,滚滚热浪仿佛要冲破玻璃涌进空调房,工地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,有的工人索性脱掉上衣,露出古铜色的皮肤。随着工人们挥动的臂膀,我仿佛看见汗水在他们的脸上、胳膊上、脊背上顺流而下的样子。那汗珠在阳光的直射下,晶莹剔透。
我忽然想起梅尧臣的《陶者》:“陶尽门前土,屋上无片瓦。十指不沾泥,鳞鳞居大厦。”我推开窗,想看得更加真切,然而,迎面而来的热浪瞬间涌进来,我赶紧关了窗。窗内窗外,冰火两重天。我感慨工人的不易,一时间,那些锤子砸在钢筋上的声音,电锯切割木板的声音,砖头和石块碰撞的声音,仿佛汇聚成了一篇动人的乐章。
又一层楼快要封顶了。下午,天似乎要下雨,工人们在忙着浇筑混凝土,进度明显加快了。六月天,雨说下就下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。
“好!”几十个强壮的工人站在暴雨中,异口同声地仰天大喊,仿佛一声惊雷,撼天动地!
他们是在发泄心中的苦闷?还是在为自己的拼搏喝彩?又或者是在感谢老天给他们带来的凉爽和难得的喘息之机?想到这儿,我忽然有些感动。也许那声叫好并没有特殊含义,但在我看来,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呐喊。他们的生活太枯燥单调、辛苦乏味,那喊声是他们在为自己的精神减压,为自己的命运赋能。
“力学如力耕,勤惰尔自知。但使书种多,会有岁稔时。”我推开窗,向着对面大喊一声:“好!”喊声淹没在“哗哗”的雨水声中,但我不在乎。我知道,在这关键时期,我也需要一声来自心底的呐喊,为自己赋能。
窗外雨声渐大,我却静下心来,投入到学习中去。